南圭 ∞ FULL MOON 4 [樹哥生日文]

Cr. 12aur3n

 

 

 

 

 

「哥,起來。」

 

夜還很深,金聖圭在睡夢中微微皺起眉,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拉扯了一下,接著又被更大力地晃動幾下。他嘴裡含糊說著意義不明的字句,不耐煩地轉過身,下一秒被更強硬的力道拉起,耳邊傳來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哥,起來,我要上廁所!」南優鉉窘迫地用手晃了晃金聖圭的肩膀,膀胱的脹痛感讓他不自覺提高音量。

 

金聖圭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被南優鉉拽著,這才想起他們的手還被該死的紅線綁在一起。

 

「你自己去啊⋯⋯」因為太想睡,金聖圭閉上眼睛試圖無視對方。

 

「你覺得我能自己去嗎?」南優鉉俯下身質問他,那溫熱的濕氣噴灑在金聖圭的耳畔,促使他被迫坐起。

 

迫不及待地拖著還沒完全開機的金聖圭來到廁所,南優鉉單手就解開了褲頭,接著有些尷尬地停下動作。

 

「你在幹嘛?快點。」金聖圭扶著門框打著哈欠催促。

 

「哥⋯⋯你的手不過來我沒辦法扶住⋯⋯你知道的⋯⋯」他們對上視線的瞬間,兩人都感到臉頰燒得火辣,再怎麼說畢竟還是比較隱私的部位,感到難為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哥,這就是你自己的,有什麼好不敢碰的啊?」

 

在一段拉扯猶豫後,金聖圭不情不願地讓南優鉉拉著自己的手到靠近私密處的地方,刻意轉開頭想著別的事情。

 

「哥,其實有一件事我想說很久了。」

 

聽到沖水聲,金聖圭才把頭轉回來看洗著手的南優鉉,對方也正透過鏡子盯著他看。

 

「你在節目上說你會熱蠟除毛,沒想到是真的。」

 

這些訊息被傳遞的當下,金聖圭並沒有什麼感覺,但等到這些詞彙在他腦中重組成他們應該表達的意思後,他便憤怒地掐緊了南優鉉那端的紅線。

 

「呀小子!不要逼我也除掉你的毛!」

 

「嚶嚶⋯⋯好痛喔⋯⋯」

 

 

 

 

回到房間後,兩人躺在床上沒有交談,氣氛終於安靜下來。

 

金聖圭翻來覆去,卻遲遲無法入睡。他忍不住轉向南優鉉那面想找他說點話,卻發現對方早已沉沉睡去。南優鉉的神情寧靜,眉宇間有抹白天難以察覺的憔悴,在黑暗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脆弱。

 

是因為他自己本來的臉就是這個模樣,還是因為是南優鉉,所以讓他有這種感覺呢?

 

一時之間無法分辨的金聖圭決定不去深究,緩緩轉過身輕輕打開了床邊的夜燈。他的目光掃過床邊的書桌,一張略顯凌亂的筆記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確保沒有驚動南優鉉後,拿起那張紙對著柔弱的燈光仔細端詳。

 

紙上是密密麻麻的歌詞,幾處塗改的痕跡顯示出創作者的反覆推敲。金聖圭的視線隨著字跡流轉,他知道這是南優鉉寫的,因此認真閱讀起來,心跳隨著文字的節奏而變化。

 

『傾瀉而下的黑暗中,在相同的地方徘徊不前,關於你的記憶逐漸浮現在腳下。』

 

歌詞中的你指的是誰呢?

 

金聖圭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紙面,心中閃過一絲壞心的念頭,或許能透過這張紙想起南優鉉寫下這首歌時的回憶,窺探他的內心世界。但讓他意外的是,在他看完整張歌詞後,這副身體並沒有提供任何屬於南優鉉的回憶。

 

為什麼?難道這是南優鉉在靈魂交換後才寫的?

 

『在繁星散落,獨自佇立的孤寂夜空,我再次被關於你的記憶牽引,那些曾被擱置在內心深處的回憶,如今我終於尋覓而來。』

 

攥住紙角的手指不自覺收緊,他的心也跟著緊縮起來。

 

金聖圭差點忘記,南優鉉是個這麼孤獨的人。真正認識南優鉉後,才發現他給人的感覺並不是漫不經心或什麼都不在乎,比較像是一直飄盪在一望無際的宇宙中,從來沒有真正落地過。他沒有明確的生活重心,渾渾噩噩過著日子,連一份真正的工作都稱不上,卻又在需要他扮演自己時做得極好,彷彿只要有人為他指引方向,他就能順勢演下去,活成別人期待看到的樣子。

 

不過南優鉉真的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嗎?在金聖圭看來並不是這樣的。

 

望著這首充滿故事的歌曲,彷彿能透過字裡行間窺見南優鉉隱藏在外在形象之下的另一面——那些獨自創作、深夜輾轉難眠、細膩而感性的模樣。

 

這首歌要獻給的對象,對南優鉉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就像偶然交錯的命運一般,當明亮的光再次灑滿周圍,在我的心裡,再度浮現,那些關於你的記憶。』

 

偶然交錯的命運⋯⋯難道是在說他們兩個人靈魂交換的事情嗎?這首歌是寫給自己的?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金聖圭的指尖便不受控制地微微顫動,彷彿連自己都被這個可能性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又狠狠壓下這股荒唐的情緒,因為就算是又如何呢?這一切只是意外的玩笑,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在回歸到正常的軌道後是不會有交集的,那麼這首歌要獻給的對象是誰,又跟他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他心裡那點空落感促使他把歌曲放回桌上,只是那些最近跟南優鉉相處的記憶,似乎也在他心裡再度浮現,並且再也揮灑不開。

 

「⋯⋯哥怎麼還醒著?」

 

正當金聖圭準備關燈時,身旁的人突然動了動,南優鉉帶著低沉的鼻音問道。

 

「我睡不著。」金聖圭把燈光調暗一些,卻沒有全關,因為他突然好想看清楚南優鉉的模樣,雖然是自己的臉,但在黑暗中,他彷彿能看見南優鉉真正的樣子,那道與他相似又截然不同的靈魂。

 

南優鉉坐起身來望向前方,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發呆,接著又懶懶地躺了回去。

 

「不然我們來試試看抱在一起睡怎麼樣?搞不好明天就換回來了。」那人躺著開口,語氣輕鬆得像是開玩笑,可在話落的瞬間他悄悄屏住了呼吸,等待對方的回應。

 

「好吧。」沒有細想金聖圭就答應了他,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面,什麼方法都已經不見怪,聽起來荒唐的方法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

 

然而他才剛關好燈躺下,南優鉉的手就已經伸了過來,順勢摟住了他的肩膀,帶著輕巧的力度將他往自己的方向拉近。

 

「喂,為什麼是你抱著我啊?」金聖圭的眼睛猛地睜大,下意識用手抵著厚實的胸膛,耳根隨著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紅得發燙。

 

「啊?」看著金聖圭強裝鎮定的模樣,南優鉉沒聽懂他的意思。

 

「為什麼不是我抱著你?」金聖圭有些不服氣地鼓起臉頰,像是炸毛的小動物一樣。

 

南優鉉愣了一下,眨眨眼轉頭望向金聖圭,心跳不知道是因為這哥現在為了自尊在糾結很可愛,還是因為對方嘴裡說出的話語曖昧不已而加速。雖然他知道金聖圭不是彎的,但他也知道對方根本就沒有談過戀愛,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堅持?

 

「我也不知道⋯⋯自然而然就變成這樣了⋯⋯」他當然不好意思告訴對方,其實是因為過去和交往對象相處時習慣了這樣的姿勢,只好心虛地摸摸鼻子鬆開手。

 

「躺過來我這邊!」這回換金聖圭朝他伸出手,語氣帶著傲嬌的命令。

 

南優鉉乖乖地照做,兩人重新調整了姿勢,金聖圭的手環住南優鉉的肩膀像是要確保自己才是主導者,而後者則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深怕對方會因為自己絮亂的氣息感到煩躁。

 

才剛躺穩不到幾分鐘,金聖圭便悄悄把手抽了回去。

 

「手好麻。」他低聲抱怨,聲音小小的。

 

雖然金聖圭沒說,但南優鉉馬上意會過來並挪動身體,接著把手伸過去,讓金聖圭枕在上面。只是沒想到金聖圭都還沒躺好,就突然往南優鉉這邊靠近,並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

 

「幹嘛?不是要抱著睡嗎?抱著我啊。」南優鉉聽見金聖圭說的話語從自己的懷中傳出,那有些沉悶的聲音提醒了他兩人現在的距離有多近。

 

「嗯。」南優鉉輕輕應答,微微翻身抱住了金聖圭,此刻他什麼都不想思考,只希望金聖圭不要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顯然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沒過多久,懷裡的人便安穩地睡去。

 

冷靜點,他可是直男。

 

而且還是你的偶像。

 

這件事南優鉉怎麼可以忘記呢?他緩緩吐了口氣強迫自己認清現實,這不過是場意外,遲早會有盡頭的,一旦恢復正常,他們就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南優鉉剛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情緒,熟睡的金聖圭已經完全放鬆身體,將前額輕輕抵在南優鉉的下巴,那懷裡的溫度讓南優鉉怎麼也無法忽視。

 

 

 

 

>>

 

手綁紅線的實驗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進行,兩人唯一過不去的檻純粹只有不想走到大街上展示給眾人觀賞這尷尬的畫面,因此他們本來以為今天可以一整天待在家裡,直到李成烈說下一件要做的事是泡澡。

 

這件事其實倒也不是事主不願意進行,是李成烈跟南優鉉家裡根本就沒浴缸可以泡。於是為了掩飾那條顯眼的鮮紅色,南優鉉跟金聖圭決定穿上袖子最長的外套,然後分別抓緊自己的那一頭紅線,這樣就可以避免紅線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只是這就難免看起來像是兩人在牽手一樣,就連李成烈看了也是瘋狂調侃那天晚上在電影院發生的事情。

 

「閉嘴⋯⋯」南優鉉真想馬上用手上的紅線纏住李成烈的嘴讓他發不出聲音,雖然並沒有奢求可以跟金聖圭發展成怎麼樣的關係,但這傢伙可以不要一直做一些會嚇跑人家的事情嗎!

 

一邊暗自慶幸李成烈下午有試鏡走不開,南優鉉一邊攥緊手中的紅線,他不敢去看金聖圭的臉,怕對方會露出嫌棄又困擾的表情。

 

「好啦,還是希望你們可以順利換回來。」李成烈笑咪咪地目送兩人走出門口,在交給南優鉉宛如從超市購物回來的購物袋時,還曖昧地對他們拋了個媚眼,微笑著向南優鉉補充。「希望你用得到。」

 

南優鉉正想問李成烈又在打什麼奇怪的算盤,後者快速關上了門,留下袖口碰在一起、一頭霧水的兩人。

 

 

 

 

計程車平穩地行駛進車流中,沿著熟悉的路線朝金聖圭家前進。南優鉉以為這趟旅程會直接地達目的地,不過金聖圭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突然直起上半身,緊盯著窗戶外面。

 

「停車。」金聖圭的頭隨著司機開過他所注意的小巷轉動,然後頭也不回地開門命令南優鉉。「下來。」

 

金聖圭急著下車,他們相連的袖口隱約露出那條紅線,讓南優鉉不敢怠慢地移動屁股一起到了車外。跟隨著金聖圭的腳步,他們來到一棟老舊的中式建築外,南優鉉馬上認出這裡是當初金聖圭拉著自己從教堂外逃跑時所休息的地方。

 

「我們還有算命沒有嘗試對吧?」這不太像是在詢問要不要進去看看,而是告訴南優鉉還有一個待辦事項。

 

雖然這個地方看起來破舊又陰森詭異,南優鉉還是跟在金聖圭的屁股後面,一起推開連門軸都快壞掉的木門,進入了「天使之聲命理堂」。

 

撲鼻而來的一股燃燒不完全的燒焦線香味,屋內燈光昏暗,牆上掛著泛黃又歪斜的布幔,看起來像是用雙面膠隨便貼上的。書本堆得滿地都是,乍看之下是富有年代感的古書,但自細一看就會發現只是佈滿灰塵的《哈利波特》小說,還有一些日文學習書跟漫畫雜誌。

 

總之這個地方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靠譜,這是金聖圭唯一感受到的。

 

坐在桌子後的算命師雙手的指尖碰在一起放在鼻頭,應該是想製造高深莫測的感覺,但因為駝背的關心,看起來只是像肩頸痠痛。他臉上戴著一塊半透明的面紗,但很皺還透光,根本連他的鼻孔輪廓都看得十分清楚。身上穿的灰黑色與韓服雷同的現代長袍勉強讓他散發出神秘的氣息,直到金聖圭看到袖口有明顯的醬油漬痕跡。

 

這個地方可行嗎⋯⋯他們就這樣面面相覷,直到南優鉉忍不住小聲問金聖圭該怎麼開始。

 

「我等你們很久了。」不等金聖圭回話,算命師慢悠悠開口,發出故意壓低的嗓音。

 

金聖圭翻了白眼,這是什麼老套到不行的開場白?

 

「大師,你看得出來我們的問題嗎?」不過另一邊,南優鉉已經滿臉期待地自己拉開椅子坐下了,這樣的拉扯脅迫金聖圭也一起坐在長椅上。

 

「你們是被紅線束縛的有緣人。」算命師輕輕點頭,手做出浮誇向外攤開的動作。

 

金聖圭忍住再翻一次白眼的衝動,這傢伙八成是剛剛看到了他們袖子下的紅線才這麼說吧?這種奇怪的發言也不解釋清楚,照他看這個兩光仔根本只會胡說八道而已。

 

正想告訴南優鉉自己反悔不想算了,卻看見對方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轉向自己。

 

「喔喔!很準欸哥!這個大師很厲害喔!」南優鉉看起來很肯定對方的功力,繼續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答案已經存在你們的心中,只是你們尚未察覺。」算命師抬起下巴,語氣神秘地回答。

 

「還是這句話,我早就聽膩了。」金聖圭忍不住吐槽,這不是所有神棍的標配台詞嗎?

 

「你們現在感受到的拉扯,是命運的安排,你們必須找回彼此的連結。」摸著桌上的水晶球,算命師沒有理會金聖圭的無禮,認真看著南優鉉說下去。

 

「原來是這個樣子。」對方果然聽得津津有味,還一邊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這跟有說沒說有什麼差別?」感到傻眼的金聖圭瞪了一眼南優鉉,再瞪向那個他已經認定不會算命的騙子。

 

「變,則不變。不變,則變。」這邊的算命師還是在講自己的話,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好有哲理!」南優鉉大力點頭。

 

「哪來的哲理?你聽懂了什麼?」金聖圭忍不住失笑,這段對話已經把他氣到笑出來了。

 

「大概是我們要變回來無法強求?」

 

「正解。」沒想到算命師居然真的微微頷首,還給了南優鉉一個大拇指。

 

「你不要自己在那邊亂腦補好嗎?」看著沾沾自喜的南優鉉,金聖圭覺得自己真是徹底受夠了,自己的理智似乎被這場荒謬的對話磨得殘破不堪,於是乾脆地起身抓住南優鉉的手。「夠了,我們走。」

 

「把他留下來。」

 

算命師語氣平靜地說出一句話,空氣在這瞬間變得寧靜,線香的味道突然變得更加濃烈,昏暗的燈光微微晃動著,彷彿有什麼看不見得力量正暗中翻湧。

 

而金聖圭愣在原地,知道算命師正盯著自己看,不同於方才模稜兩可的發言,這是真正要給他的指引。方才的怒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南優鉉站在舞台上閃耀的模樣,以及聲音裡滿溢的熱情,那些不需要言語或是外力就能感受到的光芒。

 

「呃,哥,他是在叫我留下——」沒有聽明白的南優鉉喚回金聖圭的注意力,他還想回去問些其他的問題,卻被金聖圭直接拉走。

 

看著一臉不甘願地被跩走的南優鉉消失在視線所及範圍,張東雨終於拿下那根本沒有遮蔽作用的面紗,身心舒暢地伸了一個懶腰。

 

他話都提示到這邊了,該怎麼做金聖圭應該明白了吧?

 

「得趁成鍾還沒發現前回去。」順著這句話,他留下那些隨意撿來的裝扮,跟著命禮堂的匾額一起消失在這棟老舊的建築中。

 

 

 

 

 

>>

 

回到金聖圭家中時,兩人被綁在一起的時間也差不多24小時了,於是他們互相幫忙拆掉紅線,轉了轉留下痕跡的手腕。

 

「果然這個方法跟算命都沒有用呢。」南優鉉邊說邊觀察那一語不發的人,見對方沒有反應,只好拿起購物袋往浴室移動。「那我先去準備泡澡的東西了。」

 

進到浴室後,南優鉉先是認真洗刷了一下浴缸的內壁,畢竟以他對金聖圭的瞭解,對方肯定不常用這個浴缸。接著他開啟水龍頭讓熱水注滿浴缸,期間從袋子裡拿出李成烈準備的物品,心情五味雜陳,就跟他手裡的那些東西一樣。

 

所謂的五味澡大概是味覺的酸、甜、苦、辣、鹹組成的湯包,但李成烈這個天才,真的照這五個味覺準備了檸檬、紅棗跟枸杞、苦瓜、辣椒⋯⋯味噌?

 

等等——保險套跟潤滑液是怎麼回事啊?

 

想起李成烈不懷好意的奸詐模樣,南優鉉黑著臉快速把這兩樣東西丟回購物袋中,快速將食材丟到水裡想洗掉這段奇怪的回憶。

 

「這是什麼養生麻辣湯底吧⋯⋯」南優鉉邊丟邊碎唸著,拿起最後那個味噌他是真的加不下去。

 

這時的浴缸已經裝滿水了,水面上飄滿各種食材,看起來真的像是等開火一樣。南優鉉站在浴缸邊沉默了幾秒,認真懺悔著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泡進這個鬼東西裡。最終他把味噌放回袋子中打算拿出浴室,金聖圭那傢伙雖然什麼吃的都沒有,但不可能連鹽巴都沒有吧。

 

想到金聖圭,南優鉉的動作就停了下來,為什麼金聖圭從算命師那邊離開後就不講話了呢?是覺得無奈?還是心情不好?南優鉉努力回想算命師所說過的話,但可能真的向金聖圭說的,對方只是在故弄玄虛,他現在完全想不起來剛剛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總之算命是沒用的,再多想應該也無濟於事。

 

浴室門突然被打開,一條黑色泳褲被甩到了南優鉉的臉上。他手忙腳亂地接住後,看到金聖圭雙手抱胸站在門口。

 

「你好慢,浴缸水不是應該放很快嗎?」倒也不像在抱怨,只是金聖圭嘴巴很壞的日常發言。「李成烈這是要把我們當火鍋煮的意思?」

 

「我也是這麼想的⋯⋯」南優鉉語速緩慢地回應,接著把視線轉移到泳褲上。

 

「我們不可能光著身體一起泡澡吧?」順著聲音抬起頭,金聖圭聳了聳肩,微微拉起衣服的下擺示意自己已經換好泳褲。「去換上,我等你回來。」

 

聽著那句「我等你回來」,讓南優鉉有點飄起來的錯覺。

 

當然,還得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是金聖圭的關係。

 

金聖圭看著那人突然漲紅臉頰在嘴裡碎念鹽巴鹽巴然後出了浴室,脫下衣服坐在浴室邊緣試了一下水溫,對自己來說是個很剛好的溫度。他習慣性地用手撈起一點水潑在自己身上,低頭看見南優鉉訓練有素的身材,竟又再次紅了耳根。

 

就在此時,金聖圭的手機傳來通知的聲音,他拿起來預覽了訊息,果然就像他所想的那樣,因此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哥,你家真的連鹽巴都快沒有了⋯⋯」南優鉉嘟著嘴端著一小碟鹽巴回來,沒有錯過金聖圭臉上的小表情詫異地問他。「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金聖圭立刻收起笑容,把手機跟衣服都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我們速戰速決吧。」

 

第一次看見金聖圭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種表情的南優鉉內心雖然好奇,但也沒再追問,他把鹽巴倒進浴缸後,兩人就一起滑進水中。

 

浴室中水氣蒸騰,水面緩緩盪動,但也稱不上是多浪漫的畫面,因為兩人一邊撥開朝自己飄來的奇怪食材,一邊尷尬地望向別處。

 

「欸,如果我們真的換不回來怎麼辦?」金聖圭打破沉默,他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卻在說出口的瞬間發現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南優鉉低頭看著水面,沒有馬上回答。

 

「⋯⋯我不知道。」他很仔細思考了一下,但怎麼回答好像都有變數,也都不夠適合。

 

「你不是什麼事情都能亂開玩笑嗎?」看著難得露出這麼認真的表情的南優鉉,金聖圭也向他開起玩笑。

 

「這件事情又不好笑。」南優鉉苦笑出來,他原本想回問金聖圭同樣的問題,卻有另一個更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哥,我們變回來之後,還會不會有交集?」

 

金聖圭的喉嚨好像被什麼東西梗住了。他下意識地想馬上回答「當然會啊」,但具體說起來會是什麼樣的交集,他也回答不上來。不可能只是粉絲跟偶像間的關係吧?但除了這樣的關係之外,他們又能用什麼身份相處?

 

這幾個禮拜的相處太過緊密,他們共享彼此的生活與習慣,要花多久時間起床開機、要喝多少水、洗澡先洗個部位這種瑣碎小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種程度的了解已經不是粉絲與偶像,甚至不是普通朋友之間會有的。

 

他能怎麼定義南優鉉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呢?

 

「如果我們真的換不回來的話,我會很難受。」南優鉉的聲音打斷了金聖圭的思緒。

 

「為什麼?」金聖圭怔怔地看著他,那雙熟悉的眼睛裡有種黯淡的光芒。

 

「如果換不回來,我就沒辦法用南優鉉的身份,站在你的身邊了。」

 

浴室裡的熱氣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他們之間那條隱約存在的界線。

 

南優鉉話中的含義可以有很多,就如同金聖圭所思考過的任何身份,都能套用到南優鉉身上——那南優鉉指的是哪種身份呢?是粉絲?歌手?朋友?還是⋯⋯

 

金聖圭不知道自己在慌張什麼,他只知道他不想要這一切消失。

 

 

 

 

他不想失去南優鉉。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黏在身上好不舒服。」可能是看到金聖圭一直沒什麼反應,南優鉉把注意力放到黏在自己手臂上的枸杞,嫌棄地把他們撥開。「李成烈真的很會搞事欸。」

 

「洗掉就好了。」金聖圭看準時機可以離開浴缸,邊說著邊站了起來。

 

「那我們一起洗?清單上也有這一條不是嗎?」南優鉉也跟著站了起來,對上金聖圭錯愕的視線,他無奈地聳肩。「很明顯泡奇怪的澡不是個好方法。」

 

金聖圭沒有說話,只是撇開視線,算是默許了南優鉉的行為。

 

兩個大男人擠在不大的淋浴間,默契地沒有退去身上那條泳褲,任溫熱的水沖刷在身上洗去殘留的泡澡痕跡,也稍微沖淡了兩人心中情緒的屏障。他們的肩膀不時擦過彼此,這會兒連水滴滑過肌膚的感覺都異常明顯,更不用說是偶爾會接觸到的平膚表面。金聖圭讓水流打在頭上,卻無法理清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思緒。

 

「哥,我幫你洗頭。」已經滿頭泡沫的南優鉉站在旁邊,看金聖圭一直不動,忍不住對他說。

 

「不用。」金聖圭馬上回過神來立刻拒絕,但還是比不上南優鉉上手的速度。

 

「別動,泡泡流到眼睛裡就不好了。」那人熟練地揉起泡沫,指腹輕輕搓壓金聖圭緊繃的頭皮上,力道恰到好處,是認真在替金聖圭按摩。

 

金聖圭原本有點生氣地想掙扎抗議,卻在南優鉉溫柔的力道下,漸漸沒了脾氣。

 

話說回來,南優鉉會對自己這麼好,也只是因為曾經是自己的粉絲吧?要是自己真的跨出那一步的話,對大家一定都是不好的,對自己、對公司、對粉絲、對南優鉉,都是。

 

在南優鉉幫自己沖掉泡沫的時候,金聖圭突然覺得眼睛非常刺痛,他很想告訴自己這是因為肥皂流進眼睛裡的關係,但他知道不是的。

 

他們洗完澡後南優鉉讓金聖圭先出了浴室,自己則拿起浴巾先擦向他的身體。如此體貼的行為讓金聖圭顫抖了一下,因為他不想哭給南優鉉看,所以用力地隱忍著突來的強烈情緒。

 

「唉呀,又失敗了。」南優鉉看到金聖圭沉悶的臉龐,尷尬地搔了搔頭,對他道歉。「抱歉哥,害你做了排斥的事情。」

 

南優鉉在說什麼?自己明明一點都不排斥的,只是為了終於有個人好像可以接住自己,但又好像不行而感到悲傷而已。

 

不然我們就一輩子不要換回來吧?這樣就不會失去對方了。

 

 

 

 

>>

 

對南優鉉的在意,在這個漆黑寧靜的夜晚裡被無限放大。

 

金聖圭沒有談過戀愛,女生是有喜歡過幾個,但從來沒有喜歡過帶把的。那南優鉉呢?他有過交往對象嗎?他喜歡的是男生還是女生?金聖圭靜靜等待這副身體會不會給他相呼應的記憶,但他什麼也沒等到。

 

「真是個沒用的記憶體。」他突然生氣地坐起身來,怒瞪自己的雙手。

 

就在這時,原本這雙手的主人突然敲了敲金聖圭的房門。

 

「哥,你睡了嗎?」

 

金聖圭沒有立刻回應,只是看著房門,他知道自己應該要裝睡,讓這個傢伙知難而退,這樣才不會衍伸更多不必要的問題。

 

「還沒。」但身體比腦子更快做出反應,等到金聖圭意識到的時候,門已經被推開一條縫,正好讓南優鉉可以探頭進來。

 

「我想說時間好像不算太晚⋯⋯」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辜,眼眸裡帶著試探性的閃爍光芒。「哥要不要乾脆現在試試看最後一種方式?」

 

對喔,去除掉那些有人身安全,或是他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好像剩下最後一件事還沒做——才怪,明明就還有令人臉紅心跳到不行的接吻跟親密的⋯⋯好,算了,可以理解為什麼南優鉉會這麼說。

 

「我們要怎麼做?」金聖圭乾脆地打開燈,在南優鉉進來的同時下了床。

 

「交換彼此最重要的東西。」彷彿已經記下清單上的所有內容,南優鉉清楚地回答,手上拿著的應該是一個錄音筆。

 

真是棘手,他該給南優鉉什麼呢?

 

金聖圭嘆了口氣,在房間裡翻找起來。他並不確定「最重要的東西」這個標準該怎麼衡量,對他來說家人肯定是最重要的,但家人給他的物品好像都偏實質性,稱不太上是所謂最重要的東西。這種指的應該是紀念性質的物品吧?那肯定是粉絲送的了,但在眾多粉絲送的禮物中,真的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嗎?

 

這時他打開了抽屜,摸到一個木盒,溫潤的觸感讓他知道,這樣東西真的存在。

 

「這個吧。」金聖圭把音樂盒遞給南優鉉。

 

那是一個做工精緻,有著水墨般暈染開的溫暖棕色的音樂盒,整體是橄欖樹為材質做成,木質表面刻著繁複的紋路,像是參天大樹的枝葉向四面八方延展。打開音樂盒,本體自動播放出清澈透亮的曲子,那是一首如同遠方傳來的輕語,帶著夢幻的灰藍色曲子。上蓋可以看見一顆飽滿金黃的滿月,樹枝間還對綴著細緻的星光,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彷彿夜空下的微光。

 

「這是⋯⋯!」南優鉉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像是停滯了一般,他的手指順著樹紋滑過,上頭完全沒有灰塵,感覺得出來東西被妥善保存了幾年。

 

「某次簽售的時候收到的。」金聖圭用淡淡的語氣說得很無所謂,但眼神卻充滿欣賞與滿足。「那時候覺得音樂盒特別漂亮,結果曲子比外觀還要更棒,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這是什麼曲子。」

 

「你⋯⋯很喜歡這首曲子嗎?」相較金聖圭,南優鉉的聲音顫抖得厲害,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嗯。偶爾會打開來聽,真的很喜歡呢。」沒有察覺到南優鉉的異樣,金聖圭繼續點頭,把音樂盒關起來又打開再聽了一遍。

 

南優鉉的唇抿得死緊,喉嚨滾動了一下,壓抑著自己幾乎要哭出來的心情。他根本沒想過,自己親手做的禮物居然真的被金聖圭收下了,還被對方放在這麼重要的位置。更沒有想過,自己居然還會為了這種事情心情激動得就要昏過去。

 

「哥。」南優鉉吸了吸鼻子,直視金聖圭的雙眼,低啞的嗓音開口。「這首曲子是我寫的。」

 

在南優鉉話音剛落的同時,音樂盒的曲子也告一段落,金聖圭清楚聽見南優鉉說出來的詞句,猛然抬頭震驚地看著他。

 

「你說什麼?」

 

「這是我寫的曲子,我做的音樂盒。當時我沒抽到哥的簽售,太失落了,但還是做了這個禮物,拜託朋友幫我送去⋯⋯但我一直不知道哥有沒有真的收到⋯⋯」南優鉉清清喉嚨,似乎想強迫自己冷靜,但聲音止不住地哽咽,也真的在下一秒哭了出來。「現在知道哥有收到,真是太好了。」

 

金聖圭的心臟正隨著南優鉉的顫抖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音樂盒裡的旋律早已靜止,只剩下南優鉉壓抑的啜泣聲。那雙平時帶著鄙視的斜長雙眼,如今裝滿淚水,在八字眉的扭曲下顯得更加可憐。

 

長久以來金聖圭所尋找的答案,就在自己眼前,並把他的一切都給了自己。那些累積起來的情緒跟情感在這一瞬間滿溢出來,金聖圭的喉嚨緊得發痛,胸腔裡似乎有煙火被點燃發射,將他的理智一點一滴燒成灰燼。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軟得塌陷,為眼前哭泣的南優鉉心疼不已。

 

「⋯⋯別哭了。」金聖圭嘆息,他其實對這種事情很不在行,只好伸出手想為南優鉉拭去眼淚,卻發現對方的淚水根本擦不乾,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拭去,直到——

 

金聖圭不想再猶豫了,不想再考慮那些有的沒的,究竟對誰要有什麼交代,靈魂到底換不換得回來。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看見南優鉉的靈魂露出悲傷的表情。

 

所以金聖圭吻上了南優鉉的唇,不是為了測試能不能把靈魂交換回來,也不是無意識的情緒失控,而是發自內心,帶著真實情感的吻。

 

至於南優鉉,他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夢一樣,就連現在的吻也像是夢中輕飄虛無的觸感。他的哭聲被淹沒在金聖圭索取的吻中,卻沒有止住不停滑落的淚水。

 

他好害怕。這會不會真的是一場夢,還是金聖圭一時的心軟,因為剛才哭太慘讓對方產生錯覺的憐憫?

 

可南優鉉的身體比理智更誠實,他的手攀上金聖圭的後背與後頸,主動加深了兩人的吻。自己不是因為金聖圭是偶像才喜歡他,才回吻他的,是因為認識了金聖圭,知道了他的辛苦,他普通的一面,他討人厭但自己願意包容的那一面,所以想佔有他。

 

如果這真的只是夢,那他就不要醒過來。

 

受到南優鉉的主動,金聖圭也更用力地回吻回來,像是要向他證明,這不是錯覺也不是憐憫,是發自自己內心的渴望。

 

他們終於分開的時候,金聖圭捧住了南優鉉的臉認真說道。

 

「我抓住你了。」


啊啊啊!怎麼會有還沒完結的問題!

 

南圭 ∞ FULL MOON 4 [樹哥生日文]

(直接上動圖滾去碼下一篇QQ)

arrow
arrow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夜靈 的頭像
    夜靈

    ∞ MY LAST ROMEO

    夜靈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