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癮  

 

 

 

 

 

被地心引力拉下落地的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地上,也在優鉉內心炸開來,然後是一片狼藉。

 

午後依舊強烈的光芒,將那堆混亂照得更清楚,不管是優鉉因為被抽離力氣而落下的那件吊飾,還是聖圭後腦下瑰麗的刺痛優鉉雙眼的顏色。

 

優鉉從兩公尺高的車頂跳下,掠過那被磚頭砸破的車窗。幾公分的距離霎時像被加長的影子一樣多了些距離,對他來說也是更揪心的過程。

 

聖圭緊閉著眼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長長的睫毛蓋著下眼瞼,被太陽照出了細細長長的黑影。

 

優鉉曾經在跟他歡愉的過程中仔細觀察過他小而魅力的媚眼,從黑色綻放出的深棕總是讓他差點忘了自己是誰。

 

他還是會為了優鉉在眼皮抹上淡淡的一層橙色眼影,因為優鉉說過好看。

 

雖然知道優鉉並沒有抱著多認真的心情說出這些話,他依然用心聆聽所有曾經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的句子。

 

痛苦一直都這麼延伸進他的心底,聖圭還是愛他。經歷了多少鏽鐵的滋味在嘴裡,也一樣。

 

而現在一切都是那樣寧靜,塵世間的喧擾已經不再狠心佔據夠混亂的腦勺,就好像...

 

「金聖圭!」優鉉用力的咬牙一甩頭,直接阻斷自己鋪天蓋地而來的負面思緒,把手掌放置聖圭的胸膛上,呼喊他的名字。

 

不要...拜託不要...

 

沒有胸心撞掌心的感覺,他勉強鎮住自己的手,卻止不住跟懸著的憂慮一起顫抖。

 

一瞬間四周都是寂靜的,靜得優鉉只聽得見自己加劇呼氣的聲音。

 

微啟朱唇,呼出透明的氣體,他睜大黑白分明的雙眼。

 

舉起手來探向白挺的鼻間,感受到微弱的氣息也沒穩下還在衝撞內心的波浪。

 

他繼續把手放回太過於安穩的胸前,突然間不太確定該不該斷言他會沒事這樣的話。

 

現場的其他人早已陷入一場慌忙,不少人圍上前來詢問需要什麼幫助,終於趕到一旁的東雨只是過於冷靜的叫他們撥電話,還有讓點空間讓點空氣。

 

「優鉉...」片刻,聖圭緩緩撐開沈重不已的眼皮,想要對焦眼前的一片灰,卻終究是在模糊中逐漸找回笨重的疼痛。

 

恍惚間,望見優鉉平平淡淡卻閃現擔憂的神情。

 

「金聖圭,你看著我。」優鉉毫無遲疑地握起聖圭的手,第一次帶著在乎他的心情認真的直視他渙散的雙眼。

 

我不准你閉上雙眸,不許你從此長眠,永遠的辭別。

 

「優鉉...我死了嗎?」有些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他喉結劇烈的發顫都令優鉉覺得心塞。

 

應該死了,才會見到這樣溫文的優鉉吧...

 

傷了才知道痛,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這些往往在領悟過後都來不及也抓不住那原本該屬於自己的和諧。

 

之前就算有精神上的疾病可以當作施虐的藉口,說到底其實只是他自我的封閉,行為未免也太過分了。

 

還沒好好補償你,所以你撐住...

 

「不要說屁話。」只要一燒沈不住氣,優鉉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嘴巴,發瘋似的無法釐清繁雜的思緒。

 

聖圭眨眨眼睛,以往清澈的秋瞳現在看起來帶了丁點的混濁。他又看了眼天空,隨即徐徐運用全身的力量試著撐起身子,在他什麼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

 

「你別動!」東雨急得大喊,優鉉也稍稍用力用手制止了他的動作,但聖圭還是執意坐起。

 

一絲一縷血,順著聖圭被浸濕的短髮自脖頸流淌至黑色的襯衫上。

 

背後傳來的濕熱發麻感,讓聖圭微微打了顫,力量突然消失殆盡的差點又往後倒下。

 

幸虧優鉉頂住了他無力的身體,東雨也扶住了他已經不起任何傷害的頭,聖圭才又弱弱的閉起雙眼想等待昏沈感過去。

 

「先擦下...」人群中伸出一雙手,捧著還有大半包的衛生紙,想到怵目的血紅就不願再去多看。

 

優鉉抽過幾張壓在聖圭頭下,像是溫柔的對待孩子般讓他的前額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血液馬上沾濕了純白的紙巾,也沾滿了優鉉的手。

 

低頭一看,懷裡的人兒面色比平常還要蒼白,嘴脣更是慘白的沒有任何一絲色彩。

 

他俯首將脣瓣貼上他滲出汗水的鬢角,吻到的是一片溼冷。

 

「會沒事的。」淚水像是珍珠般滴落,每滴哀痛都是獨立又飽滿,在那灘鮮血彙聚。

 

然而,又不帶隨半絲哭聲。

 

 

 

 

>>

 

急診室的燈頑強地亮著,不願優鉉越來越沈重的心情,遲遲不肯熄掉。

 

他好像還可以聽到心電圖歸零時那刺耳的尖叫聲,在他耳邊呼嘯。

 

幾十分鐘下來維持的,都是那個手指緊握放在唇邊,手肘支撐在膝蓋上方,雙眼直愣愣望著前方的姿勢。

 

東雨坐在優鉉旁邊,心裡藏住的那一段回憶又重複在腦海中播放一次。

 

浩沅也曾經是醫院裡最被看好的外科醫師。

 

他忍住悲苦的心情,安靜長久才堆起笑臉。

 

「雖然我在這方面不是很專業,不過我看過從四樓掉下來也沒什麼大礙的人。」手放在優鉉的肩上拍了拍,像往常給予所有人打氣的微笑。「更何況聖圭站著的高度連二樓都不到。」

 

優鉉有些疲倦的垂下雙手,抬起頭正好對上成鍾錯雜的神色。

 

他手上那隻玩偶已經快被他捏爛,水汪的杏眼寫滿了驚恐。

 

怯怯的靠近優鉉忍著淚,直到對方站起主動把他抱進懷裡才落下委屈。

 

「對不起...」淚如雨下,他不知道自己的任性可以引發這樣子的蝴蝶效應,替其他人遭來如此不幸。

 

「這件事情沒有誰對誰錯,更沒有人該擔起這件意外的愧疚感。」收緊手臂的安慰,成鍾沒有感受過得如此棉柔的溫情。

 

原來要放下會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他等了二十年原來就是為了這個擁抱,他終於可以釋懷...

 

急診室的門挑了正好的時間滑開,裡面走出的護士見了門旁的東雨有些吃驚,但保持著友善的笑容走到優鉉的身邊開了口。

 

「金先生等會兒會被送到加護病房以利之後幾天的觀察,麻煩您跟我到櫃檯辦下住院手續。」甜美的嗓音領著優鉉往前走,但靈巧的雙眼不時會回頭眺望那依舊呆傻的臉龐。

 

 

 

 

東雨對於兩人目前的關係有所顧慮,因此堅持在聖圭轉到普通病房前要優鉉暫時回避。

 

不管優鉉再怎麼堅持自己該照顧聖圭,東雨都只是冷冷地回絕不讓步。

 

「我不要你再刺激他了。」最後一遍,東雨終於忍無可忍的喊出自己最終的目的,這才讓優鉉回到家裡開始了好幾星期的恍然生活。

 

等到聖圭出了加護病房,優鉉還多等了三四天才到醫院,用東雨在電話裡說的話安撫自己看到的金聖圭會是好的狀態。

 

 

 

 

東雨跟聖圭說有人來探訪他的時候,聖圭的心情是好的。

 

但是當他看見的是南優鉉的臉,他的臉色就暗了下來,甚而顯露心抽痛到麻木的樣子。

 

「這幾天怎麼樣?」優鉉拉開床邊的椅子,聖圭卻寧願望向窗外也不願看他溫潤的雙眼,更不用說是什麼回覆的語句。

 

他注視聖圭頭上白色的繃帶,受傷的地方還有點點的血紅。

 

聖圭身上的病服讓他看起來比原本更加無力,還有病態的發紅的雙眼。

 

很長的時間下來,他們溝通的橋樑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還有微微的動作引起的摩擦聲。

 

「我很擔心你...」優鉉再一次單方面的對話,這次話語中的殷殷期盼讓聖圭差一點動搖,但還是馬上被排山倒海撲來的回憶給掩沒。

 

「你知道淚比血還難止嗎?」在病床上又沈默了許久,聖圭總算是開了口。

 

只是說出口的話,優鉉寧願他什麼都沒有說。

 

面對優鉉仍舊嚴肅的臉龐,聖圭也覺得不好受,瞬間想爆發的心情都在此刻在兩人之間炸開一道窟窿,暗黑的深度就像無底洞。

 

「我可以告訴你。」語氣的冰冷瞬間讓優鉉領悟到什麼,只是在他來的及阻止任何事發生之前,聖圭用盡全身的力氣拔開手上插著的針。

 

「你幹什麼?」如此衝動的行為,優鉉終於露出慌張的神情,替他壓緊冒出血的傷口,按耐不住著急的情緒按了一次又一次的急救鈴。

 

「看吧...」聖圭放軟身子,他想這是唯一一次眼淚肯在最適當的時機流出來了吧。「血只要一直壓著就不會流了,可是眼淚呢...」

 

「你不要再說了。」優鉉抹去他臉上的淚水,這似水的綿柔可是聖圭從來沒有見過的,但他還是把優鉉推開。

 

壓抑不住憋藏在心底這麼久的委屈,只想要一次將它全數發洩出來。

 

從床邊拿起一根棉花棒,聖圭邊哭邊拉開優鉉的手,在上頭沾了沾,白色的那一頭立馬染上鮮紅。

 

「血這麼容易被看見,更何況是淚?」他在自己的眼角碰了碰,棉花棒上卻什麼也沒顯現。「但是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裝作什麼都沒看見!」

 

透明的悲傷燙傷他的淚瞳,在白的令人揪心的臉蛋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他的雙膝像是承受不住悲痛般失去作用,重重讓他跌落。

 

優鉉在他跪到地板前將他拉了起來抱住,儘管對方下意識的反抗,他還是自私又卑鄙的用那富有魔力的聲線在他耳邊細語。

 

「我錯了。」他碰了碰聖圭冰涼涼的手,怎麼從來都沒有捨不得他的孱弱呢...

 

 

 

 

>>

 

優鉉本來以為只要他的態度有跟以往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還有對聖圭的溫柔體貼,後者就可以不計前嫌的跟他合好如初,變會那個對他死心踏地又癡心的金聖圭。

 

事實是,那天之後的聖圭變得更奇怪。

 

非不但不會忌諱對優鉉說出的諷刺,甚至還會有意無意地踩到優鉉的底線。

 

儘管每次優鉉都是那麼冷靜穩著的化解每一次的尷尬,他卻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改變或是聖圭的好轉。

 

而當聖圭又抱著馬桶吐出一堆一看就不是好的東西,或是莫名其妙含糊的說出一些比東雨喝醉時還難理解的話語,優鉉都會不自覺地感到難受而抿緊雙唇。

 

「我想睡。」一看到優鉉又進到病房裡,聖圭就這麼對他說。他用淡如水的目光盯著優鉉,彷彿從來都不認識這個人。

 

「好,你睡吧。」優鉉卻絲毫沒有任何怨言,只是嘴角勾起最恰當的角度,雙手搓了搓聖圭恢復白嫩的臉頰。

 

 

 

 

「是家屬嗎?」聖圭睡著的沒多久,帶著口罩的醫生輕輕敲了敲房門,然後帶著板子走了進來。

 

「朋友。」優鉉淡淡的笑著,跟醫生握了手。

 

握手的同時,優鉉注意到對方長長的白袍下,有著淡淡的燒傷痕跡。

 

真是苦了這位醫生。

 

「是這樣的,金先生目前的狀況已經可以出院了,只是出院後記得要持續觀察還有沒有頭痛或想吐的症狀,半年內每兩個禮拜也記得要來醫院做回診。」例行公事般說完了這些話,醫生露出笑眼就走出病房。

 

這時東雨正好拿了東西進來,跟醫生擦身而過的同時也轉頭瞧向焦躁離開的身影。

 

優鉉見了東雨,二話不說從他身邊竄過,馬上到櫃檯要幫聖圭辦理離院手續。

 

他還記得聖圭曾經告訴過他討厭白色,因為那樣的純潔會提醒他自己有多麼骯髒。

 

整天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心裡會好受嗎?優鉉覺得離開會好一點。

 

 

 

 

「你剛去哪了?」東雨正好扶起剛清醒的聖圭,後者還是用那樣高寒的目色瞥向優鉉。

 

「我去幫他辦離院手續。」還有那麼一點盼望會見到聖圭轉憂為喜的模樣,卻不知道對方已經無法再承受如此的情深。

 

「醫生剛剛說可以出院了嗎?」想到剛剛跟自己擦肩的男子,一臉恍然大悟的笑著點點頭然後轉向聖圭。「這樣很好啊!」

 

沒想到一切都只換來聖圭眼底哀傷婉轉的水波。

 

「我恨你。」


這篇突然打得很有感覺xD

 

才不會說我這個人只要一跟血有關的情節就會興奮w(被踹

 

我要在這裡特別感謝小白姊姊幫我脫離了dilemmaˊˇˋ(<-硬要

 

然後終於開始虐南花了挖哈哈AwA

 

至於終極目標我現在已經呈現半放棄的狀態齁齁xDDD(夠

 

明天應該不會更所以先祝大家新年快樂^^

 

希望大家都抱著高高興興的心情過年喔OUO

 

南圭  

姊姊我想我可能還需要再找妳討論一下怎麼結尾#(妳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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